二十五年前,充滿喜悅和憤怒的人群推翻了柏林圍牆。喜悅是因為德國分隔和獨裁的結束,憤怒是指向恐懼。恐懼一部分是害怕共產壓迫,一部分是自1945年籠罩歐洲的戰爭威脅。一部分是意識形態,一部份是地理政治。就像每個具有決定性的政治事件,恐懼、憤怒、思想和地理政治形成一個烏煙瘴氣的混合。
馬克思主義的動搖
二十五年後,我們把蘇聯共產的道德破產,加上地理政治的弱點,認為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已經很難記得,當初馬克思主義是如何的吸引人,而蘇聯力量是如此的恐怖。對上一代有研究這思想的人來說,馬克思主義不是一種東方專制主義的某種形式。他是對這世界和他如何運作提供了一個具有說服力的解釋。他也提議了一個很多學生都致力於的道德條令。大部分被稱為「新左派」的馬克思主義者是因為流行,而不是因為熱情才接納他。尤其在歐洲,新左派的一小部分是被蘇聯情報局支援著採取行動。冒著風險,他們謀殺、傷害、綁架或以爆炸攻擊來達成政治目標。
但是在思想上,馬克思主義透過不同形式的說服力是上一代雖經歷過,卻很難記起的事。雖說勞工運動的口號常被歌頌著,他的吸引力與產業民主沒什麼關係。他不是以無產階級為主,而是抗拒富裕的膚淺。我從來沒理解馬克思主義者對富裕的不滿,但人們對於上一代向日常生活投降的不滿是激烈的。
馬克思主義成為了認為自己擁有優越道德觀的年輕人的思想。我們不能忘記一件事。自從1789年,歐洲的不同革命都是發至於年輕人。他們都是以擁有較高道德觀的感覺帶領他們。年輕馬克思的熱情,在1848起義中的寫作直接導致於列寧,並後來史達林。自認為正義的年輕人造成的後果,是蘇聯帝國崩塔的幾十年前,在任何歐美主要大學學生無法無視的後果。對年齡30歲以上的憤怒(當時已被認為老)已超越了階級鬥爭。年輕人覺得比老年人優秀是自從歐洲啟蒙時代的想法。他們相信進步,並覺得年輕人比老年人有未來。
看著慶祝柏林牆崩垮的照片,也注意到是年輕人的起立。牆倒的那一年我才一歲。但柏林是馬克思主義的起源地。我蠻肯定許多慶幸牆倒的人在早期是馬克思主義者。
當牆倒下,也代表了馬克思主義在許多方面的毀滅。新左派認為蘇聯共產黨背叛了共產。但馬克思主義題論過歷史是在某程度上遵守決定論(一切結果都是由先前的某種原因導致的),所以馬克思主義從馬克思觀點看是如何失敗的,我無法理解。不管如何,上一代的馬克思主義者比較是因為他們的父母,透過經濟大蕭條和二戰的體驗,滿足於擁有一輛車、一棟房、配偶和一點積蓄。年輕人總是擁有比單純生活較大的抱負,但熱情也會透過時間下降。
馬克思主義在歐美的命運與在東歐和蘇聯大不相同。在蘇聯,當史達林死去,馬克思主義也隨之而去。加上毛澤東,史達林是最後的偉大共產主義者。他不只相信著並執行著它的信仰。共產主義的核心是階級衝突,而當共產黨勝利時,那問題並沒有消失。為了碩造成史前未有的社會,黨和人民都需要被肅清。那是個痛苦的過程,而史達林也願意施行那痛苦。史達林是針對誠意最好的爭論。他不只誠懇的相信創造新社會的可能性,更相信達成目標的殘酷手段。
史達林毀滅了共產主義。創造新社會是痛苦的過程沒錯。但他沒領會到,或不在乎,那痛苦讓新社會在誕生前,就已腐敗並失去任何意義。赫魯雪夫試過拋開史達林主義建設共產社會。但布里茲涅夫在1964年推翻了他。赫魯雪夫是被一群疲憊的人推翻。這些人一生最大成就就是活的比史達林久。他們的目標是繼續生存下去。布里茲涅夫為了保留絕對權力摧毀了共產主義。他和他的政權沉落於腐敗和弱點。國家沒反抗。蘇聯已經太腐敗和放縱,無法束縛他們。這已稱不上是革命了,只不過是牢房的門打開不鎖。
馬克思主義的失敗
馬克思主義自動毀滅是因為他奪去權力。透過力量展示自己也讓他失去可信度。如果馬克思主義從沒存在權力上的位置,或許他還會擁有許多的支持者。
馬克思主義以個意識形態來說被否認著,當他也同樣否認著一般其他意識形態。他是啟蒙時代的巔峰,不只是因為它在平等原則上擁有最極端的概念,也是因為他在無數方面上都是無情的一致。他不只為經濟和政治提供觀點,更在藝術、教育小孩的方法、耕作方法和運動在社會的角色提共意見。他對什麼都有意見,而透過國家的力量,沒有什麼在他的範圍外。到後來,馬克思主義蒙羞了啟蒙時代。這是歸謬法的應證。馬克思主義將啟蒙時代打碎成無數的鏡片,顯示出不同馬克思主義無法接受的生活,一連串的矛盾。我們是所有這些不連貫的繼承人。
事實上,馬克思主義不只失敗創造他希望的社會,他也無法有效的激勵新左派。馬克思主義從沒成功逃離身為人類的原始現實。我不是說拒絕逃離自我利益或腐敗,他失敗逃離的做為人類存在基本的共同體現實。這超越了個人或甚至階級的重要性。
從頭到尾,蘇聯是個帝國。他在莫斯科有個中央,也擁有個系統控制附屬國。他可以宣稱創立了蘇聯人,但其實俄羅斯人還是俄羅斯人、哈薩克人還是哈薩克人、亞美尼亞人還是亞美尼亞人。史達林努力過但失敗打破這現實。當他死後、當蘇聯越弱、越腐敗時,這些民族的差異變得更重要。
雖然如此,蘇聯還是以帝國角色站在國際舞台上。為奪取權力,列寧與德國談成協議,用土地交換和平。我們可以說列寧是以德國代表身分送到聖彼得堡推翻政府,並透過德國的條件來談和平。列寧利用這協議奪取權力。當德國被打敗後,他奪回失去的土地和在內戰裡攻下剩下的帝國。階級鬥爭不過是序言。現實是馬克思主義所謂的東方專制主義,混合著地理政治的趨勢。
史達林利用1930年代準備與德國的戰爭,肅清軍方、讓農民挨餓好購買鋼鐵工廠和製造武器。失算初期不代表改變結局。史達林為祖國打了一場血腥的戰爭,把蘇聯帝國往西邊推到德國中央。蘇聯把自己樹立在歐洲中央好與美國爭霸奪取歐洲的影響力。這是歷史上最大的ㄧ個諷刺,當兩個反帝國主義的巨大國家打著最大的帝國戰爭。
我們如今都知道蘇聯將註定失敗。但對當初在韓國打平手和輸了越戰的美國沒那麼明顯。如果親自面對古巴飛彈危機和柏林封鎖事件,也許要預測蘇聯會戰敗也沒那麼簡單,尤其對輸了越戰又面臨經濟下坡的美國。當時,伊郎驅逐了美國勢力,蘇聯入侵了阿富汗。南斯拉夫的狄托死了,蘇聯乘混亂取利。希臘社會四分五裂,蘇聯全面支持土耳其內戰。美國的遏制策略在歐洲是穩定的,並在後來加入了中國,但從南斯拉夫到阿富汗似乎出了分裂。
往回看,我們能注意到蘇聯早已經為權力迷失意志力。就算他願意,也無法承擔風險。到了1980,他能輕微的刺激美國,但要說一個全面衝突已只是西方社會的想像力了。但蘇聯持續玩著那遊戲。被包圍的他們試圖衝出突圍。當找不出縫隙,他嘗試透過世界各地讓美國失去平衡。他們出現在世界每個角落。但到頭來,他們的經濟太弱、各個地區的總督慌張、最高領導只想享受他們的別墅和慾望。也許這是因為他們早失去了當初的信仰,又或許他們知道自己是虛弱的。
馬克思提論過革命將發生在一個先進的工業國家,譬如德國。但他發生在一個扭曲他理論,並共產無法被建設的地方。他發生在貧窮、運輸不發達和人口分散的歐洲內陸裡,而不是在運輸先進並人口集中的歐洲半島上。這代表了共產往東歐和德國的前進,讓那些地區遭受俄羅斯的貧窮,並需要被佔領和保護。美國的策略很簡單: 等待。其實沒什麼其他選擇。歷史上,決定入侵歐洲內陸的拿破崙和希特勒都因此被摧毀。地理政治逼迫兩方等待,但蘇聯的時間比美國少。
就這樣,大牆倒了。啟蒙時代最美的夢破碎了。當初柏林年輕的馬克思主義者被一個無法符合他們矛盾的夢的歷史迷惑著。他們很多或許都在德國的大企業找到工作或甚至到了布魯塞爾。如果不採取行動是被歷史允許的策略,那美國也許能宣稱勝利。帝國破碎成無法被重建的小碎片。就算當今的領導人認為自己是史達林也只不過是形象好一點的布里茲涅夫。
那天發生最重要的事而不能被忘記就是德國重新統一。自1871年,統一的德國一直為歐洲造成問題。他的生產力讓你無法與它競爭或安心的與他共存。這不是意識形態的問題,這是地理和文化的包袱。當初牆邊的年輕人如今強烈支持歐洲各地經濟緊縮措施,不願負其他歐洲國家的責任。他們為何要?
柏林牆25年前的倒下代表著歷史上一個意識形態和帝國結束的驚嘆號。歷史沒因此結束但帶回歐洲又得重新面對的難題。德國下一步是什麼? 外界又將如何對待德國? 這些問題已漸漸令人擔憂。在歐洲,歷史似乎喜歡幫你開派對然後送你個不愉快的驚喜。但話說回來,歐洲總是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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