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3的伊拉克入侵後,在所有中東的動亂中,伊郎在該區域的成長勢力或許是最據有地緣政治影響。
有些政權認為伊郎的崛起是無法避免的,導致他們偏向德黑蘭。其他,相反的,討論著對伊朗的核能設施採取先發攻擊,或讓中東進入軍備競賽。幾個星期前,前沙烏地情報局局長宣稱:「伊郎人有什麼,我們也將有什麼。」但在某方面,最極端的一步或許是美國考慮與伊郎正常化部分關係的意願。如果這演化成真正實際的情況,我們可以看待為美國抹清一切,重新開始一盤新遊戲。
沒有什麼似乎是肯定的,但採取一個長期的觀點能幫助我們解讀這戰略轉移的情況。
伊郎的歷史角色
認為伊郎成為該區域霸權是無法避免的人,時常利用歷史支持自己的論點。他們認為伊郎一直以來都持有這身分,除了當被特殊情況阻止。這特殊情況在20世紀發生了,但已經過去了,也所以伊朗勢必會恢復其統治中東的地位。
這論點卻不是完全正確的。自城市和有組織的政府第一次出現的過去五千五百年,伊郎身為中東霸權的時間不到三分之一。雖然蘇薩,位於今現代西南伊郎的胡齊斯坦省,是公元前三千五百年的最初國家之一,伊郎在這幾百年後依舊是外圍國。情況在公元前2004年開始改變,當以蘇薩為首都的埃蘭人襲擊了美索不達米亞,並洗劫了烏爾,當時世界最大的城市。到了公元前十二世紀,埃蘭已變成該區域政治的重要角色,但要等到公元前七世紀,伊郎才真正走上舞台中心。
公元前612,伊郎西北的米底王國幫助推翻了亞述帝國。不到七十年後,胡齊斯坦地區的另一團體,阿契美尼德王朝,推翻了米底王國。阿契美尼德波斯人接著創建了從印度延伸到希臘的帝國。這是當時世界從未有過的規模。伊郎在後來的一千兩百年維持著霸權的身分,直到阿拉伯人在公元651摧毀了薩珊波斯帝國。在這之後的一千年,分裂的伊郎不是下屬於埃及,就是伊拉克或土耳其勢力,直到什葉派的薩法維王朝。他從16世紀統治到18世紀中部,為了霸權,挑戰遜尼派的土耳其鄂圖曼。到了18世紀末期,伊郎再次失色。19和20世紀是伊郎政權封閉和屈辱的時代,當或許唯一值得提起的是60~70年代的巴列維王朝。
伊郎霸權沒有什麼是無法避免的。就算以最親伊郎的觀點看待中東歷史,從公元前550的阿契美尼德帝國開始,伊郎身為霸權不過60%的時間。另外40%要不是較西邊的霸王,要不是沒有區域霸權。這告訴我們,雖然伊郎在21世紀重新以區域霸權崛起是完全合理的,伊郎霸權決不是中東的默認設置。
長期歷史告訴我們沒有任何永恆的地緣戰略力量在幾千年前就把伊郎勢力鎖定住。他更進一步解釋了是什麼條件推翻了伊郎霸權,在他18世紀的最後偉大時代,和這些條件是否應用在21世紀。
在1904年,當伊郎處於最低點,地理學家麥金德提出了全球戰略的關鍵在於歐亞大陸三個廣泛區域的互動。我認為麥金德普遍上是對的,而基於過了一個世紀的考古和歷史研究,我們能擴展他的見解於一套地緣政治的廣義理論解釋伊郎情況。
內邊緣與外邊緣
在過去的一萬年,世界最發達的社會幾乎處於麥金德稱為歐亞大陸的「內邊緣」的緯度帶,從地中海到中國。農業在這區域被發明,由中東帶領,而剩下的內邊緣在後來的幾千年跟上。在內邊緣裡,城市與政府隨著農業發展了。到了公元前250年,包含幾千萬人民的不同多民族帝國控制著大部分的內邊緣。
因為古代帝國無法遙遠的投射勢力,在每個時代,內邊緣一般擁有四到五個區域霸權,與互相摩擦,但很少擴展力量到麥金德稱為的「外邊緣」。這代表了要不就是面對海洋,要不就是離海洋很遠的腹地。但因為內邊緣包含了世界75%的人口和90%的資源,帝國之間的競爭成為全球地緣政治最重要的問題。
世界的勢力平衡在公元前1000年開始改變,當從滿州到匈牙利的草原遊牧民族開始繁殖能帶領到長距離的馬匹。這些歐亞腹地的騎士,遠遠比內邊緣帝國的軍隊據有移動力,能夠隨意掠奪,並在帝國步兵反應之前逃離。
在接下來的2500年,歐亞歷史專注於腹地的掠奪者 (斯基泰人、匈奴人、突厥、和蒙古) 和內邊緣帝國之間的掙扎。中國和伊郎,擁有沿著草原的開放邊界,是最暴露於毀壞的地區,而他們的執政王朝定期的被侵略者推翻。印度和歐洲,被群山和森林保護,一般較少受苦。
內邊緣和腹地的競爭終究被一個新戰略掙扎代替: 外邊緣對抗內邊緣。公元1500,麥金德為這一直到今天還沒結束的新時代起名為「哥倫比亞時代」。這新變化是驅動於兩個中國的新發明,但快速的被整個內邊緣採用和適應。當這些發明來到了歐洲,他們被合併為征服世界的組合。
第一個發明是槍。軍事家後來逐步改善到火槍能夠快發射,反擊游牧馬弓箭手。在1500年,草原騎兵一般還是能擊敗截擊步兵。到了1600年,他們還是能獲勝。但到了1700年,他們幾乎無法獲得勝利了。從那以後,腹地的騎兵已經無法嚴重威脅內邊緣。
第二個發明是能航遠洋的船。就像火槍改變了內邊緣和腹地的動態,這些船改變了內邊緣和外邊緣的平衡。有了新的船舶和槍支,外邊緣國家能比以前的任何文明,投射更遠的力量,更強烈的打擊。哥倫比亞時代來到了。
基於悠長的海岸線,印度和鄂圖曼帝國西部是最暴露於外邊緣的水手和他們的武器,當中國和伊郎,因為距離,較不受影響。到1600年,西歐洲人侵占了大部分的美洲,在印度洋海岸線建設了要塞,並進入了太平洋。這不過是開始。1750年代,他們開始侵略印度,而到了1850年代,西歐洲人和他們的前殖民地,直接或不直接,控制了從土耳其到日本的幾乎所有土地。外邊緣壓倒了內邊緣,讓19世紀成為這些古老土地的災難時代。到1900年,英國士兵推進了內邊緣,與俄羅斯玩起「大博弈」,爭取腹地的控制。
但在同樣這時代,鐘擺開始反方向擺動。外邊緣的金融、軍事、和科技優勢依然是巨大的,但不夠巨大維持19世紀的不平等。當20世紀持續著,內邊緣國家慢慢追上外邊緣,經歷著自己的工業革命。在1916年,當德國將軍馮·德·戈爾茨帶領土耳其軍隊對抗效力英國的印度軍隊防衛伊拉克,他就預言了:「二十世紀的標誌,將是有色種族革命反抗歐洲的殖民帝國主義。」
伊郎在個後哥倫比亞世界
到了1950年,外邊緣力量,大致上於美國手中,以經開始被內邊緣挑戰。而當這新世紀開始了,這趨勢越來越明顯。許多預測家認為哥倫比亞時代將在2050結束,中國和印度將是世界最強勢力,而世界戰略平衡將又會是像哥倫比亞時代之前的模樣。
這故事似乎指向兩個結論。第一,哥倫比亞時代不過是快結束的一小插曲。外邊緣社會已經看待中國、印度、和日本為平等,而將很有可能要在未來幾十年與伊郎培養類似的關係。
第二,盡管有許多不同版本,哥倫比亞時代的演變,廣泛來說與內邊緣的演變非常相似。在所有地方,18-19世紀的主要問題是內邊緣的帝國結構失敗應付歐洲和美洲現代社會的動態。只有經歷痛苦的過渡期現代化,自由化經濟,和與外邊緣的市場互動,才讓內邊緣社會重新樹立自己為區域強國。
印度是經驗光譜一邊的極端代表。歐洲人利用了印度的開放海岸,在16-17世紀設立陣地,而當蒙兀爾帝國在18世紀衰弱,英國的東印度公司奪取了金融和軍事控制。在1951年,獨力後的弟四年,印度的識字率才16%,而一般人的平均壽命大約32歲。印度要等到90年代才自由化經濟,讓自己市場綜合於外邊緣,並以真正的區域強國崛起。
日本是經驗光譜的另一邊。雖然距離讓他是最後垮台於外邊緣勢力的亞洲國家之一,當美國剛到來前幾年,日本似乎走向印度的命運。德川政權瓦解導致了內戰,而美國和歐洲金融和軍事顧問開始進駐。但在1870年代,新代日本菁英奪取自國事務的控制,利用當地而不是外邊緣的資本融資工業化,強烈抗拒領土分割,並自由化經濟。他在1890年代成為該區域強國。
伊郎不符合任何一端。事實上,他在哥倫比亞時代的經歷比較像中國。中國沒像印度那麼的暴露於外邊緣,但比日本暴露。他在1840年代於英國手中遭受嚴重敗仗。清朝政權在內戰瓦解,而腐敗的領導者累積了巨大的西方債務。西方的反應是分割國家,並奪取政府部分的運作。毛澤東在1949的勝利迎來了一個革命性的時代。中國大規模的與外邊緣拉遠距離,一直到1972年,才重新的倒向美國。中國在80年代開放經濟,並在2000年重新成為區域強國。
伊郎受保護的海岸線代表了他也比印度更安全於外邊緣。他在1857年也成為了英國的手下敗將。跟中國一樣,他的卡扎爾王朝在懦弱和無能的執政下瓦解,累積巨大的西方債務,並在經濟上授給西方巨大的優惠。英國從1915到1921佔據了部分的伊郎,在1941年又回來了五年,並在1953年幫助美國推翻了個被普選選上的政權。後來親西方的巴列維政權開始有限的開放經濟,但在1979年被推翻於伊斯蘭革命。像中國,革命政府大規模的疏遠外邊緣,但不像中國的是,他還沒回頭開放自由化經濟。
內邊緣的成功秘訣,在於用偏向外邊緣的經濟自由者,而不是向內轉,把所有問題怪在外邊緣,和在極端思想裡尋找答案的革命家,替代王朝執政者。我們應該總結,伊郎以區域強國身分的復興,是可能的,但不是一定的。這將依賴他的領導和人民做出的決定,和外邊緣信任他們的意願。
這分析在短期內是樂觀的。伊郎越要維持修正型勢力,挑戰現狀,他就越不可能以區域強國復興。而他越想要以區域強國復興,他就越不可能持續是該地區穩定的威脅。
長遠一點看,結果就沒那麼樂觀。在20世紀,外邊緣與內邊緣制定了一個隱含的交易,交換直接和不直接統治於與外邊緣市場的合作與和平相處。但當不同區域強國變更強,他們時常發現自己與這些條約磨擦。日本在1930年代決定了戰爭是唯一方法。在2010年代,許多分析師擔心中國也會達到相似的結論。如果伊郎自由化,並在2020年代成為區域強國,他或許也會與內邊緣和外邊緣新動態的限制磨擦。伊郎和土耳其或沙烏地競爭阿拉伯世界的影響力,和與印度競爭阿拉伯海的控制,都或許讓戰略預測家懷念以前的單純日子。
但這將是新一代政治家要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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